其舞坐在健身器材上，等候體育課的鈴聲響起。看著操場墻外枝葉，隨著春風搖擺，一會一個形狀，好像是自然手中的畫卷，被一點一點的填充上不一樣的景致。

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麽，她就那麽呆楞楞的望著遠方。

一個火紅的身影在迅速靠近，投影在一點點增大，最後蓋住了其舞的整個視線。“啪！”頭頂上是扣籃時的震動，籃球滾到其舞的眼前。

他就站在其舞的不遠處，近到不過兩米，微笑著看著她，半彎腰，拍起籃球。

“周曉渝，身體怎麽樣了？”遠遠地一聲招呼，還挺響亮。

周曉渝平淡開口，“沒……沒事，就是身體有些虛弱，需要補補！所以我買了肯德基，請你倆吃，也因為周煜剛才沒吃飯。”

“你沒事吧？”段清一臉嚴肅，“都什麽時候了！”

“我知道，謝謝你。”周曉渝回答的一臉苦澀。

這苦澀恰巧被其舞盡收眼底，而有此表情的人也對上了她的視線，張口似要說什麽，卻終究沒有只言片語。

眼前的人早已轉身離開，看著曾經矚目多時的背影，和方才那帥氣的灌籃。似乎點燃了其舞最深處的激|情，她很想要嘗試一次，也想看看能否打敗頹廢的情緒。

學著他的動作，認真拍球，練習運球，在指尖轉球。最後再來一個轉身，投籃……“哢！”

這一聲，實在太響了。

“其舞！”任塵妃快速上前，“剛才怎麽回事？你是不是受傷了？”

其舞坐在地上，一手撫上右腳踝，疼的近乎不能言語，瞇著眼睛，倒吸冷氣。良久，才忍著淚，開口：“我好像扭傷了？”

“我看看，”說話間，掀開運動褲，看著其舞的腳踝，“有點腫，老師，您幫其舞看看。”

聽見聲音慌忙上前的體育老師，看著其舞的腳踝，輕輕地在幾個地方按了下，邊按邊詢問：“疼嗎？”

“不怎麽疼，就剛才扭得那一下疼懵了。”

體育老師呼出一口氣，“還好，沒事！回家敷點兒藥，很快就好。”

“好的謝謝您。”

經過一個周末的靜養，其舞的腳踝消腫了不少，但還沒到參加體育運動的程度。於是體育課就成了她休息的時間。

周一下了體育課也就放學了，平日裏都是其舞與慕小小形影不離，本來今天也該如此。怎料，在停車場門口，其舞和慕小小就被周曉渝攔下了。

“慕小小，今天可不可以把其舞借給我？我想和她走一段，聊點兒事情。”周曉渝沒有先問其舞，而是先問小小，她的發小。

慕小小沒有直接回答，反而看向其舞。一臉悉聽尊便的樣子，等她的回答。

“那，小小，我今天就陪她走一段，明天咱們繼續。”

小小點頭，“好，那你註意點兒，回家趕緊敷點藥。”

“好，謝謝。”其舞微笑答應。

一路攜著微風，看似詩情畫意，其舞深一腳淺一腳的慢行，周曉渝一步比一步沈重，硬生生把一部青春言情劇變成了一部詭異戰爭片。

其舞瞄到周曉渝那一臉嚴肅的表情，就深感不妙。那以往的單純笑臉沒了，只剩下這一副憂愁的表情。

她還在揣測兩人是不是分手了，怎料馬上就聽到了一句晴天霹靂。

“我墮胎了，孩子是他的。”

右腳一個沒留神，傻傻的踩了下去，“嘶……你說真的？”

“其舞，我說的是真的。”

其舞依舊不敢相信，“怎麽會？怎麽會這樣？”

“我和周煜是從那次我拜托你，幫我問他電話開始的。那之前，他一直躲避我，不告訴我聯系方式，我一度以為他喜歡你。所以後來在一起，我有些驚訝，但沒想到他對我挺好。

像所有的初戀一樣，手牽手壓操場、一起上下學、周末逛街約會，直到高二那年。

……

我是單親家庭，家裏只有爸爸，但是爸爸忙於掙錢。每一次的節假日，差不多都是我一個人過的。那一年的春節晚上，周曉渝跟我提了那個要求，最開始我不同意。

可我確實喜歡他，最後還是同意了。

當時很疼，卻也高興。因為從那之後，我們的感情更好了，頭一次，我有了溫暖的、家的感覺，被人在乎著、關心著，感覺真好。”

看著周曉渝懷念的表情，其舞突然無言以對。她還不能接受那個世界的一切，不知該如何作想，那個成人的世界不應該是可怖的嗎？

“後來……沒幾次後，就出事了。我發現姨媽很久沒有光顧我了，於是我和他驚慌失措的買試紙，結果可想而知。

沒有別的辦法，只能湊錢去醫院。他的家境只是小康，而且管的很嚴，這事情他只告訴了舅舅。我家只有爸爸，如果爸爸知道了，會打斷我的腿。本來以為他會……會想辦法湊出醫藥費。

……

但是，他居然叫我找爸爸，他說他沒辦法！我的情況又不能再拖著，於是一連幾天我都偷偷從爸爸的錢包裏拽出幾張，因為他總會塞一疊百元鈔票，也不數。

就這樣，我還拿得提心吊膽，最後加上我以前存的私房錢，湊足了醫藥費。

……

那一天夜裏，淩晨兩點鐘我還在婦產科門口，捏著手裏的錢。身邊沒有一個人，只有我自己，我還跟爸爸撒謊說住好朋友家。”

聽到這裏，其舞忽然想起了那個夢：那纖細的女孩，在婦產科門口，錢就是命！

周曉渝扯了扯其舞的袖口，讓她往左邊看。其舞這一擡頭，才發現已經到鼓樓了，而左邊是天意和北海醫院。

“喏，就是那裏。我最開始是和周煜去的一家小醫院，因為他說沒錢，結果手術失敗了，急診轉到這裏的。

而他因為家裏的電話先回家了，後來聽說他舅舅知道了。還給我準備出了一筆醫藥費和營養費，可是……

我在這醫院裏，淩晨看著那些護士的眼神，聽著醫生告訴我：以後再也不能懷孕了。就因為之前在小醫院手術失敗了。

可是，你知道嗎？他跟我說，他要給我買營養品，結果東西不怎麽之前，他倒是換了新手機，用他舅舅給我的醫藥費！

因為他，我不孕了，一輩子也做不了媽媽了。他卻渾不在意，一點兒都不愧疚，還買手機。我之前去醫院輸液，他也是連問都沒問。

我恨他，有時候，我自覺地就會想起高一，想起我拜托你幫忙。如果早知道今天，我會這麽恨他，我一定不會拜托你幫助我。”

“哎！”其舞這長長的一嘆，還是無法讓心底的沈重釋懷，“你以後打算這麽辦？真的沒辦法補救嗎？我是說你不孕這事情。”

“我問過醫生了，沒有任何辦法，已經造成永久性損傷了。”周曉渝停頓了下，冷冷的開口，“也是上次體育課，你看見我虛弱的從醫院回來，手上還有紗布的那天。我才知道他拿那錢買了幾千塊的新手機和其他什麽。

氣的我問他：他喜歡過我沒有。

他說：沒，就是玩玩。

……

所以，我決定報覆他。”

“周曉渝，對不起。”其舞不知道能安慰什麽，她唯一能說的就是：“要不是，那時我幫你要電話，也不會有後來的這些事情。”

“你沒必要自責，這事情跟你沒有關系，是我當時拜托你的。”周曉渝苦笑，“我也是那天體育課看見你，又想起了曾經，忽然就想告訴你。”

“嗯，那你們現在這是徹底分了？”

“不，是徹底成了仇人！”周曉渝忽而開口，“我還得去趟醫院，你先回家吧！”

“好，註意身體，多吃點補品。”

“謝謝你，其舞。”

“不用，那再見啦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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